“越前。”严肃的手冢不赞同越前此刻的失礼。
往日里，少年虽然也恣意随性，礼数不够周全，但该有的礼貌还是都有的。虽然这孩子往往张嘴就会得罪人，将人气得够呛。趴在床上，已经闭上眼，昏昏欲睡的越前才不管这个。
他以前确实如此。徹还在的时候，为了维护越前龙马的形象，也会如此。但徹已经不在了，而活了太久的越前更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何况，越前觉得现在失礼的是前辈们。不顾他的作息习惯而来喊他起床，他没有生气就已经够礼貌了。
“越前。”部长手冢又沉声喊了他一遍。
越前在床上装死，充耳不闻。他其实已经没那么困了，但部长的态度让他有点不爽。这是阿尔泽不顾他意愿，设计将他强行带离自己的世界后，留下的后遗症。和以前不同，越前如今对任何有「强制」意味的事物都抗拒且厌恶。以至于他反骨更倔更硬，只吃软不吃硬了。
“看来是真的很困呀，龙马。”不二跟好友手冢不同，他不在乎虚礼。虽喜欢逗弄越前，但心里却是极为喜爱龙马，自然会在这个时候帮他说话：“前些时候发烧了，抗生素总让人犯困。”
他语气温和，用英语向旁边的德约科维奇先生解释。
不二很清楚，手冢此时的恼火是因为觉得自家孩子在外人面前，太不成体统，而觉得面上无感，从而生出怒气的。越前刚入部的时候，手冢就如此了。起初，不二不明白，但现在，他已经能够感同身受手冢的想法了。但不二不会像手冢，在外面给龙马脸色看。
“前段时间病了吗？”德约科维奇担忧地看着床上赖床的龙马，扭脸，认真地问身边的不二，“龙马现在好些了吗？还在吃药吗？”
因为龙马的长相和球技而对他好感爆炸，心中对正龙马有着无尽喜爱，更为年长成熟的德约科维奇自然不会因为龙马的率性而为生气。他觉得是自己先打扰了龙马在先，又在知道龙马才大病初愈，更感到歉疚。虽然对他们这些运动员来说，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
“……已经好了。”越前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他已经活了那么久，自然不会跟现在还没有成年的前辈们生气。至于德约科维奇，看在网球的份上，他对网球强者一直都很包容。越前也并不会因为这种无聊小事而对他有恶感。
“呐？前辈们什么事？”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起来的越前看着眼前三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迟钝的问，“你们怎么一块过来了。”
“跟手冢在一楼宿管处遇到了德约科维奇先生，听到他在咨询你的房间，就带德约科维奇先生来找你了。”不二前辈向他说明了情况，越前“噢”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即，越前看向德约科维奇，面露不解。
“龙马，你忘了吗？”德约科维奇笑着提醒他，“昨天晚上你说，要跟我一起去拜访其他选手们，要他们的亲笔签名的。”这是昨晚练习赛后，德约科维奇约他明早再打一局时，越前提的要求。
“啊……我忘记了……”完全抛之脑后的越前瞪圆了眼睛。
“抱歉！拉菲尔——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他立即从床上跳下来，等不及穿好鞋就冲进房间的盥洗室，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一分钟前还因为惫怠不肯起床。
“不急不急，你慢点。”德约科维奇被少年逗笑，宽慰道。
而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越前和拉菲尔·德约科维奇相识相交经历的不二和手冢，在帮助德约科维奇先生找到越前，此刻又知道两人已经有事相约后，也不便再继续停留。
两人与德约科维奇先生，以及正在飞快刷牙的越前打了招呼，便一道离去。
路上，不二脸上笑容如旧：“龙马他……交朋友的才能真是令人吃惊。”
“呐，手冢。”
向来内敛的手冢微瞥不二一眼，沉默无言。
*
回到东京的第二天，没有销假返校的越前提着从德国带回来的伴手礼，搭电车去了东京综合医院。这是越前做回自己后，第一次去探望手术后的幸村精市，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
在越前曾经的记忆里，幸村前辈是经常在ATP赛事上遇到的对手。他们自全国大赛的决赛相识，又在两年后，幸村也成为了职业选手而相熟。在巡回赛事期间，若碰巧在同一城市参赛，是会聚一聚的朋友和球友。那个时候，幸村前辈就对他很好。
越前记得，前辈和他一样喜欢烤鱼，但跟并不擅长吃鱼的他不同，前辈挑鱼刺的功力深厚，让他赞叹。和幸村前辈一起吃鱼的时候，越前总能得到他的照顾，吃到鱼骨剔得一干二净，鱼身还保持完好的鱼。为此，每每吃鱼时，越前总会想起这位前辈。
但越前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只模糊记得幸村精市有着如月华如玉兰的美丽俊逸的样貌，却记不得幸村精市的五官模样。诚如其他前辈，他的亲人，他的卡鲁宾——最终都成了家的符号。直到越前重新回来，再度见到他们。与故人相见，并不会令越前不安。
但幸村精市是个例外。
尽管已经消失的少年从未逾越礼数，从未过分亲昵，也从未向任何人表露过分毫；越前也不得而知对方在想起幸村精市，在看到幸村精市时的心情……但越前仍然知道，幸村精市对徹来说是不同的。那些能够证明徹曾以越前龙马之名存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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