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后者，顾凡则会告诫他不要太放肆，这是他母亲自己的选择。
他享别人受嫉妒和羡慕的目光，蔑视那些一无所长的贵族妇人。
母亲的选择他无法干涉，她已经说过了，能自己做选择的人便是幸福的。
他阻止她幸福的选择，也就等同于挑战她的尊严。
那点私欲在肚子里化开，变成焦躁的小蛇游走上顾凡的神经，恼怒在告诉他必须做点什么。
没错，必须做点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可怖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巫婆在他的脑子里背倚暴风雨佝偻了身子，握着枯槁的爪邪笑。
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那是关于报复的念头，关于如何用这个房间来报复母亲的念头。
嘴角不自然显露的冷笑还是被他的母亲注意到了，她找不到实质的证据，可也不能当作没有看见。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吗？”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一瞬间，她后悔把这里交给自己的儿子了。
“可能很坏，也可能更坏，你确定要把这里送给我吗？”顾凡笑着露出白齿反问，想以此让母亲回心转意。
只要她能继续留在这里，让家族添置新的纺机，重新拿起神织师的名号，他就可以打消那个坏念头，这样他也好过。
顾凡到底是虚张声势吓吓人，还是真的要用这个房间去做坏事又有谁真的知道呢？
母亲嗤笑出来，拿左手捂了嘴，对自己儿子的威胁没有在意。
梳理得完美的金黄额发轻轻颤，她把头低下，将关注力放在自己的织造物上。
她空出来的右手像抚摸活物那般摸着膝上的织造物，这块布料是纯黑色的，有些像小动物的特有的柔顺毛皮，顾凡都不禁怀疑它会不会突然立起来变成一只黑猫依偎在他母亲的怀里。
“给你了，那就是你的房间，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她如是说。
在教育孩子上，她比较喜欢顺其自然。
在大度上，他的孩子远不及她，至少她不会去干涉别人的选择，或者动坏念头伺机报复。
这个举动让顾凡稍稍打量起了那块黑布。
顾凡的母亲是在织完这块黑色布匹后才选择放弃织造，与纺织机巧们断了联系。
那会不会是她最得意的作品？拿来送给好友。
“你向来很公平，既然把房间送给了我，那你腿上的布料该不会……”
房间给顾凡，那就势必也会有一件礼物给托伦特那个该死的弟弟。顾凡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当那件礼物是这块黑色布料时。
“休想打‘她’的主意！我不会把‘她’交给你和托伦特当中的任何一人的。”
母亲的话语里出现了难得的起伏，她不希望顾凡会为了一块她织出来的布，和他的弟弟闹脾气。
顾凡很清楚地听到她说的是“她”，这么说，这是活的东西。
还是活的雌性。
也许真是一只活的猫吧，被她母亲织成了一块黑布。
“那可真是可惜，我还想着能否拿这个房间和托伦特交换一下你的礼物，我尊敬您的职业，这是您最后织出来的布匹，想必它的价值一定会很高。”
别的幻想都不要有，一个人最后的创作物难道还有差的道理？
“是很可惜，我不会把这件创作拱手送与任何人，就算是你的国王弟弟亲自过来我这儿，也得不到她。她是神织品，会自己选择能配得上她的主人——我还不配拥有爱的儿子顾凡啊，你拥有不了她的，只因你没有被他选上。”顾凡的母亲直白地阐述了情况，她的织造物中不乏神奇的衣服，活的布还是第一次出现。
为了能让顾凡明白没被选中的原因，她花了很多勇气说了这样一个事实，一个关于儿子为什么不能拥有这块布料的事实。
其实到说出来为止，都还是轻松的事，但这之后母子俩会产生的矛盾会让她头疼不久，她有为这个话题暗暗踌躇过。
顾凡触碰到了她的盲区，想打她织造物的主意，这才导致她把这些不该讲的东西讲出口。
的确很过火，她贬低了自己的儿子，说他不配得到别人的爱。想要平静生活的母亲又一次践踏了自己儿子的尊严，只因他实在是太过恶质，连一块布料都不想要他。
对，没错，连布料都不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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