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峰顶，寒气越强。
不再有风暴，但两人却能感觉到比风暴更可怕的东西。
风小辛知道，那是龙息。
两人不断向前，终于在某一刻登上了峰顶，在那一瞬间里，两人同时心生感应，一起抬头望向前方，只见冰霜漫天，一条巨龙盘在峰上，低下头来打量两人。
那是一头满身冰霜的巨龙，全身鳞甲仿佛都由冰块组成，片片坚硬，枚枚晶莹。
一道龙息吹拂而来，在两人身边流走，赤月身子摇晃，风小辛稳如山岳。
所以他伸手揽住了赤月的腰，保证她与自己一起不动摇。
赤月也搂住了他的腰。
冰龙低头看着两人，许久之后，慢慢地消散不见。那峰上的冰霜与云雾亦皆消失，抬头可见蓝天白云。
转头望向峰下，云雾依然在，拦在山腰处，如同一条玉带。
风小辛心生感应，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峰上召唤自己，但他没有动，而是慢慢将赤月推向前方。
“它呼唤的是你。”赤月说。
“最合适的人却是你。”风小辛道。“这件事我们已经说过，此时就不要再因它耽误时间了。”
他手向前推，人却向后退。
赤月点头：“我总要一直追得上你，才不会被你厌倦。”
风小辛皱眉：“这说的是什么话？”
赤月笑：“人间情侣也好，兽中配偶也好，若一方强大，另一方却渐渐弱小，便终会因跟不上对方的步伐而分开。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你给我的，我便好好收着。”
说完她飞掠向前方，刹那间虚空生变，一道道冰霜之雾将她包围，她面无惧色地冲入其中，风小辛自后看来，仿佛她在进入的刹那，便被冻成了冰人。
他心里一阵紧张，没来由地握紧了拳头。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他情不自禁地嘀咕着。
在那冰霜之雾中，赤月不断向前。
层层冰霜盖在她的身上、脸上，真的将她变成了一个冰人。她像个雕像般向前掠空而去，若是撞上山崖，只怕瞬间就会粉身碎骨。
一条冰龙出现在那雾中，用带着几分轻蔑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也看着那条冰龙，目光里突然闪出一抹剑影。
冰龙一时惊愕，但不是因为那道剑影，而是那剑影之后还有一只手。
那只手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只存在于冰龙的感应之中。但同样，那冰龙其实也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两种玄妙至极的力量相撞，败下阵来的不知会是谁。
风小辛立于冰霜雾外，努力去感应雾中的力量变化，但却什么也感应不到。
那里只有一片寒意。
“主上不用担心。”紫阳道，“这力量与她很合。”
这些日子以来，紫阳一直保持着沉默，以至于风小辛几乎快忘了这个随身的小伙伴。此时闻言，风小辛心中大定，缓缓点头，却突然变了颜色。
“紫阳。”
“主上。”
“这些天……你怎么一直没有说话？”
“主上怕是没时间与我说话吧。”
“你……一直醒着？”
“有时也睡。”
“什么时候睡？”
“无聊的时候。”
“那些时候……你是否睡着？”
紫阳想了很久，然后回答：“那些时候，我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有趣，如何会睡？”
风小辛瞬间红了脸，转身面对着远空。
“主上不用不好意思吧。”紫阳道，“生息繁衍，本是人之常情。神仙也一样要做这些事的。不过似乎不是为了生小神仙。”
“你睡一会儿吧。”风小辛道。
“可是我不困。”紫阳道。
风小辛欲哭无泪，想着自己或勇猛精进，或低伏长吟时的姿态，尽被体内紫阳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最隐秘的隐秘全被其毫无保留地观赏了个精光，死的心都有。
“主上其实不必如此。”紫阳道，“我一直追随主上，主上平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皆亲见。有些东西，看过已经不止一次，其实并不新鲜。”
风小辛脸色大红，这才意识到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是的，自从他来到人间，紫阳便一直在他体内。
所谓“一直”，便是洗澡睡觉解手之时亦不离开，亦在暗中观察。
“姑娘家家，羞也不羞？”风小辛生气地指责。
紫阳很是无所谓：“严格来说，我只是一具神偶，虽被塑成女身……但神偶便是神偶，不会也不能依靠那些行为繁衍后代，所以那些行为对我来说，和你们吃饭喝水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那些被你们深藏不能为外人看的东西对我而言，与你们的手足脸庞也没有什么区别。”
风小辛突然恶趣味：“既然没有区别，你又为何穿衣服？”
紫阳许久不语。
风小辛有一种获得了胜利的感觉。
紫阳忽道：“主上学坏了。”
风小辛道：“被你逼的。”
冰雾之中，赤月身上的冰霜渐渐化开。
不，那并不是融化，而是升华。那些固态的冰霜并没有融化为水，而是直接化成了气，升腾而起，在空中组成了一座宫殿。
冰龙惊讶地看着那宫殿，目光渐渐凝重，仿佛在感应宫殿的力量，推算它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尊贵身份。
“来吧。”赤月看着冰龙，低声说道：“你还在等什么？你之所以凝聚出那块宝玉，让其流传于人间，为的不便是这一天？我知道你很寂寞，知道你渴望到真正的人间走一遭，然后再离开这平凡之地，如你的其他同族一样，到达更高、更高、更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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