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天之后, 叶蓁蓁迎来了她的第一次旁听钢琴课。
晚上六点上课, 她五点四十五分就到了。这是安老师的意思, 说是给她补补上节课没听到的基础知识, 再就是让她和学钢琴的女孩儿先认识一下。都是同龄人, 也好说话。
正主儿出现之前, 安老师先给叶蓁蓁简单示范了一下弹琴的姿势, 告诉她手腕该怎么立，指尖该怎么触键。
还没来得及讲最基础的音阶呢，上课的女孩便来了。
叶蓁蓁连忙站了起来, 向她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打扮非常洋气的小姑娘，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剪裁得体，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 不知是自来卷还是烫了卷发。
安老师笑着说：“曼如, 这就是老师之前和你提过的蓁蓁。蓁蓁很安静，不会影响到你上课的。”
陆曼如淡淡地看了叶蓁蓁一眼, 没什么表情地说：“嗯。”
叶蓁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 安安静静地坐起了透明人。
这陆曼如一看就是富家小姐,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请老师到家里去学琴, 而是到这间小小的琴行里来。
安老师虽然会挺多种乐器, 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名师。尤其是在钢琴方面，水平只能排在中游。
不过叶蓁蓁也没多想, 她对其他小孩子的八卦没什么兴趣。管陆曼如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只要让她假装听几节课, 入了门, 她就可以自己练琴了。
开始上课后，安老师先给陆曼如讲解五线谱。从最基础的C大调开始，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教。
叶蓁蓁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坐在那里盯着琴谱神游。
教完一个音阶之后，安老师就叫陆曼如试着用右手弹一弹。
叶蓁蓁心想，幸好她现在听的是钢琴课，不是二胡、小提琴这样的弦乐课。
就算是初学者学钢琴，怎么弹都不会太难听。可如果是弦乐，刚开始拉的时候简直就跟杀鸡一样，辣耳朵。
由于授课的内容太过简单，无非是五线谱入门，C大调音阶练习这样的基础内容，叶蓁蓁感觉这一个小时无比的漫长。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差点打出一个哈欠的时候，安老师终于宣布下课。
叶蓁蓁长长地松了口气。
安老师对她说：“蓁蓁，我下节课是二胡课，钢琴没人用，你可以摸摸看。”
叶蓁蓁连忙点头。
原本要走的陆曼如听到这话，突然看向叶蓁蓁：“刚才安老师教的，你都听懂了么？”
叶蓁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见两个小姑娘聊上了天，安老师便转身离开，准备下一堂课去了。
“你知道弹什么的时候应该转指么？”
叶蓁蓁不假思索地说：“F啊。”
“什么？”
“呃……我是说‘Fa’。”她是在国外学的钢琴，老师喜欢用字母来唱音阶，时间长了叶蓁蓁也就染上了这样的习惯。
陆曼如有点不高兴地说：“你坐得那么远都能听到？我怎么老记不住，烦死了。”
叶蓁蓁有点尴尬：“别着急，这不才刚开始嘛，慢慢来。”
“嗯。”陆曼如应了一声，突然用眼睛上下打量了叶蓁蓁一番，“你家里是不是很穷啊？”
叶蓁蓁脸上一热，没想到这姑娘说话这么直接：“还行，一般吧。”
“一般穷是有多穷？”
她觉得陆曼如有些没礼貌，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呀？恕我直言，打听别人的家境不大好吧？”
陆曼如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去年转学到L区，同学们都爱打听我家里的情况，而且还很羡慕我呢。”
“哦。”叶蓁蓁敷衍地说。
陆曼如见她不像有些同学那样巴结自己，只觉得无趣。但很快，她又想到了给自己找回场子的办法：“让你旁听我上课，我妈妈本来是不同意的，说是怕影响我学习。可是我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女孩儿，平时也怪无聊的，我想着有个人做伴也好，就答应了安老师。”
“喔，谢谢你啊。”这件事情上叶蓁蓁倒真是挺感激的，“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陆曼如微微笑了一下，站起来说：“那我走了，我家司机应该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叶蓁蓁很想配合陆曼如的表演，弯腰说一声“恭送小姐”。不过她怕陆曼如会当真就此把她当做丫鬟使唤，故此作罢。
陆曼如走后，叶蓁蓁坐到琴椅上，摸起了琴键。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希望陆曼如能学得快一点，这样叶蓁蓁也能尽快结束她的“伴读”生涯。
不过陆曼如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在音乐上比较有天赋的姑娘，看来她俩是有的磨了。
叶蓁蓁弹了几遍音阶，很快就觉得无趣。再难的她也不敢弹，只摸了一会儿琴，就恋恋不舍地合上琴盖，准备回家去了。
到了楼下叶蓁蓁才发现，天色已经擦黑了。
夏天的晚上，夜风清凉而温柔。小城城区老旧，高楼不多，看着行人慢悠悠地从面前走过，叶蓁蓁心底突然生出一种由衷的幸福感。
这里是她的家乡啊。
曾经她的家乡，是全国有名的旅游城市之一。蓝天大海，蔚蓝如洗，令人心醉。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雾霾占据了晴空，沙尘席卷了街道……她没有办法再发自内心、骄傲地说出，我是D市人，我住在D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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